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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1·坏老爹(1 / 2)

罗萨莉亚·方丹将狗崽送上门,小东西热情洋溢,色泽健康的粉色舌头流淌着快乐的哈喇子,伊顿给它取名‘饼干’。白马兰将它托在手里相看,始料未及被舔了一脸口水,图坦臣搂着女儿笑成一团。罗萨莉亚火烧火燎找巾帕,乌戈傻不愣登瞧热闹。

“看来饼干很喜欢您,教母。”罗萨莉亚赶紧解释,说“它的性格很热情,很亲人,已经受过训练了,一些不良行为得到纠正,后期只需要巩固就好。”

什么饼干,还掉渣儿呢…白马兰将脸擦洗一遍,咕哝着摘掉两根狗毛。看着伊顿欢快的模样,她也只好认了,说“辛苦你了,方丹,一大早赶来。吃饭了么?能否留你吃个简餐?”

“这是我的荣幸——那么容我失陪,教母,先生。”罗萨莉亚微笑俯身。伊顿抱着小狗爱不释手,晃着腿跟她拜拜,说“方丹姨姨再见,我会好好照顾饼干的”,罗萨莉亚一歪头,冲她k一下,转身跟着乌戈离开。

“爸爸我跟你说,文阿姨和祁阿姨送我一个超级大的菊石化石。”伊顿见没了外人,将小狗往茶桌上一放,爬上图坦臣的椅子,坐在他腿上。小狗兴奋地打圈儿,在桌面留下湿润的脚印,尾巴扫得杯盘‘叮当’直响。白马兰一声来不及吭,手忙脚乱地端起茶杯搁在一旁的餐车上。

伊顿调整好姿势,坐得稳稳的,这才伸手把小狗重新抱回怀里,说“今天晚上,祁阿姨要教我通过菊石化石特征划分地质年代哦。”

“是祁教授找了她在墨尼佩学会的朋友,几经辗转买来,说送给伊顿的小纪念品。直径约莫半米,口盖完整、冰糖结晶、透明度高,价格应该不菲。”白马兰对着光确认杯里没有狗毛,这才安心地喝了一口,说“她们又给伊顿带东西,早先还不吭声,我连回礼都没准备。我说又让她们破费了,祁教授说就当自然科学的启蒙教具。她就擅长这个,什么礼物不礼物,贵重不贵重,都是教具。她这么说,我就一点儿话都没有了。”

“她们都很喜欢伊顿。”图坦臣的声音很轻、很哑,几乎像是气声,不过已经听不见那种尖锐的、漏气儿似的杂音了。看来发音训练还是有效果的,他的声带在逐渐恢复,喉部肌肉的协调性也比之前好。

“你的嗓子好了不少。”白马兰握住他的手。伊顿仰起小脸儿望着图坦臣,隔着颈饰心疼地摸摸他的咽喉,想看看插管留下的伤痕,但爸爸就是不给她看。

“我来准备回礼吧。”图坦臣笑着抓住伊顿乱摸的小爪子,捏在手里,对白马兰道“你就不要烦心了。”

“那我可就不管了。说实话,我还挺忙的。”

琼斯在调查ec的案子,追查监禁公司这几年里所有违规操作和非自然死亡案例,此事让她焦头烂额。好在律师已经准备好材料,弗纳汀随时可以针对上次审讯提出行政诉讼。不过考虑到她是行为科学部的,权限级别非常高,有机会接触当年的卷宗,白马兰觉得还是得尽量争取一下她。

想揪出国际调查局里的内鬼谈何容易?若琼斯死脑筋,实在说不通,也只能把她踢出案子了。她在审讯过程中行为失当,到底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,弗纳汀只是发烧,连点肺部感染都没有,估计琼斯也就是非自愿休假一段时间,意思意思就过去了。若非必要,白马兰实在不想走这一步,否则等琼斯拿回警徽和配枪,变本加厉、阴魂不散地缠着她,岂不是更烦人?

不过德尔卡门说,她最近几天没见到琼斯探员,连车都没瞧见。白马兰问了警备队长,她几次出入局里都和帕兹局长一起,具体干了什么倒不清楚。

“累不累?”白马兰注意到图坦臣时而皱眉,是想咳嗽,忍住了。他为见伊顿,今天起得很早,还化了妆遮盖病容。很快要到十点钟,他也该做康复训练了,白马兰冲伊顿招手,道“别坐在爸爸身上。来,下来坐好。”

伊顿搂着图坦臣的颈子,声音软软,说“不要。”

之前把话说得太满,骗伊顿是小手术,现在谎话难圆。图坦臣的底子再好,那毕竟是贯通伤、血气胸,还少了一块肺叶,休养至今仍然虚弱,气短胸闷、呼吸刺痛,能穿好衣服出来走走已很不容易。他搂着伊顿单薄的小身板儿,拍着她的后背轻轻摇晃,望向白马兰时颇有些无奈,抿着唇笑着摇头。

“可是这样不公平哦。”白马兰靠在椅子上,抱起胳膊,道“妈妈也很想伊顿呐。”

其实在靠进爸爸怀里时,伊顿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:心跳比平时快得多,胸膛的张弛艰涩异常,尚未完全舒展,便再度收拢。她意识到这和妈妈爸爸说的‘小手术’、‘已经好了’不太一样。

“爸爸你要不要回房间休息?”伊顿直起身,轻手轻脚地从图坦臣怀里下来。她并没有被白马兰的思路牵着走,反而抛出疑问。图坦臣从女儿的目光中感受到深切的担忧和幽微的观察,这让他惊讶的同时不大自在。伊顿自幼不俗,博闻强识,敏慧机警,母女一脉相承,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。

“回吧。”白马兰替他做了决定,道“伊顿,上楼的时候,你要扶着爸爸哦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伊顿把饼干搁在她腿上,说“妈妈帮我看着小狗。”

深深浅浅的绒毛揉进西裤密织的布料中,难舍难分地贴合在一起。饼干蹲坐在她身上,展露出超乎寻常的热情,健康活泼,亟待指令。白马兰认命地闭了闭眼,捏捏狗嘴。

回到房间的一路上,伊顿没怎么说话,只是时不时地仰头看他,脸上写满探究的神情。图坦臣有点汗流浃背了。

他没办法跟伊顿说明自己的身体状况。他要怎么说呢?他伤得非常严重,差点死掉了,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。如果伊顿问起他受伤的原因,难道他要再撒一个谎吗?还是直接告诉伊顿,说‘我们普利希有复杂的结社背景,创伤、牢狱和死亡我们生活的常态’。

思前想后,图坦臣停下脚步,费劲地蹲下身,握住伊顿的小手,认真道“我知道你好奇,可这是爸爸的秘密,爸爸有不说的权利。爸爸不想告诉你,你可以尊重我不说的权利吗?”

“偷偷告诉我也不行吗?”伊顿扭捏地靠在他肩上。

“那爸爸也没有偷偷告诉妈妈呀,如果偷偷告诉你,那不是对妈妈很不公平吗?”图坦臣把埃斯特搬出来当挡箭牌。

伊顿低头用脚尖拨弄地毯,考虑了好一会儿,才说“是的。”她将手轻轻搭在图坦臣肩膀上,认真道“虽然我也喜欢绯红,但我还是更喜欢我自己的爸爸。”

话题跳跃得未免太快。图坦臣没反应过来,不由问道“什么?”

“就是小龙香石竹的坏老爹,他的羽毛是深红色的,所以叫crin,绯红。”

小龙香石竹是伊顿爱看的动画片。史诗级的鳞甲巨龙,秘银的普莱蒂默在她的青年时期犯下一个错误:将猩红的克里姆森错认为羽毛龙,接受了他的求爱。然而事实是,克里姆森的发热器官天生畸形,无法喷火,也无法产生热量,这使得他用来保暖的羽毛直到成年也没有脱落。就这样,普莱蒂默孵出一只同样拥有基因缺陷的小公龙苹琪。打从出生开始,老妈就没有传授给苹琪任何知识,他不会喷火,充其量只是成为和他老爹一样的坏龙,永远都不可能有她那么邪恶恐怖。苹琪为了超越坏老爹,向老妈证明自己,独自一龙踏上毁灭王国、抢走王男的旅途。

因为苹琪是粉红色的,所以汉语版本把他的名字翻译为香石竹,把他的老妈老爸分别翻译成铂姬与绯红——当初第一次看动画片,图坦臣就听出来了,绯红的汉语配音演员是梅月庭。

命运如此奇妙,他生活里最讨厌的人演绎了动画片里他最讨厌的角色。绯红这种不招人待见的设定在中土却能收获观众的喜爱和认可,梅垣功不可没。他的嗓音与绯红的形象太贴合了,每当绯红缠绕着铂姬的前足同她说话、在她死亡羽翼的笼罩下狐假虎威时,梅垣的脸就会浮现在图坦臣的脑海。将‘坏’奉为圭臬的龙族社会里,他的邪恶是如此平庸且肤浅,但他实在美丽。

伊顿提起绯红,图坦臣知道她指的不是香石竹的坏老爹,而是梅垣,她只是忘记梅垣叫什么了。

“你见过梅叔叔了,和他相处的好吗?”图坦臣梳理伊顿耳边的小碎发,“他和妈妈有点像,对不对?他的头发和眼睛都跟妈妈的一样。她们,还有文阿姨、祁阿姨,都有中土的文化背景,伊顿也有。”

不知道伊顿为什么会把他和梅垣放在一起比较,这让图坦臣有些心虚。接纳梅垣是埃斯特考虑过后的决定,已经不可能更改了,他担心伊顿的情感取向会让埃斯特困扰,也担心埃斯特误会是他引导伊顿去排挤梅垣——毕竟她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,成长在传统多偶家庭里的小孩子产生这种想法,肯定是别人教的。

停顿片刻,图坦臣继续道“妈妈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呀,还有你的两个姨妈,都是这样的。她们有兰金斯教父的照顾,有安东叔叔和曼君叔叔的疼爱,不是很好吗?梅叔叔和爸爸一样,都是妈妈的伴侣,也都很喜欢伊顿。伊顿不需要选,可以都接受呀,多一个人来爱伊顿,爸爸也会很高兴呀。”

“可是昆西姑姑说…”伊顿流露出困惑的神情。

昆西。昆西!下次见面一定要给她两拳,用合金肋骨顶她的头。图坦臣叹了口气,笑着摇头,说“伊顿这么聪明的宝宝,怎么会不知道昆西姑姑的话不对呢?你再想想看。”

“为什么?”伊顿想不出来,“我觉得有道理呀。我的好朋友和其她小朋友在一起玩,没有叫上我,我就会伤心。她说我有再多叔叔,也只有一个血亲的爸爸,我——”

“嘘。”图坦臣被吓了一跳,忙不迭捂住伊顿的嘴,神情有些郑重起来,道“不可以说‘血亲’两个字,知道吗?在家就算了,在外头尤其不能提。昆西姑姑说话总是不过脑子,她不是故意的,但如果让妈妈听见,妈妈会很生气、很生气的。不止爸爸害怕妈妈生气,昆西姑姑也会被吓到。”

伊顿懵懂地点点头。

“宝宝,我跟你说啊。”图坦臣干脆在原地坐下,将伊顿搂进怀里,道“你上学的时候,老师已经教过你生物知识了,对不对?那你就应该知道,父亲是社会角色,不是生物角色。在我们普利希家,尤其是这样。”

普利希家族与其她多偶家族的区别,在于父亲角色具有唯一性,因为集团的教父只能有一个,只是很碰巧,包括他在内的最近两任都是教母的配偶。但往上数,在‘大象腿’齐格领导结社时,普利希家所有孩子的爸爸是她的妹夫。

“人一生会扮演很多角色,血缘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。我和你昆西姑姑都没有血亲的爸爸,我们是兰金斯教父抚养长大的。特拉什姥姥从很年幼的时候就失去了生母,被我的姥姥收养。你的母亲更是这样,她和特拉什姥姥、和你两个姨妈,都没有血缘关系,她和兰金斯教父,和叔叔们,也没有生物学上的关联,可这并不影响我们是一家人。”图坦臣举了很多例子,确保伊顿能听懂。尽管内心深处确实有些不大情愿,但他仍然选择说下去,“既然妈妈认可了梅叔叔,那么他就也是普利希家的成员了。如果他很爱你,很爱妈妈,那他和我就是一样的。不管你们有没有血缘,你都要认同这一点。就像妈妈虽然是收养来的,但她和迈凯纳斯姨妈,和加西亚姨妈,都是亲姐妹,她有赡养特拉什姥姥的义务,也有继承家族产业的权利。但如果梅叔叔对你不好,不爱你,你也不必把他当作亲人,这点在我和妈妈身上同样适用。知道吗?”

如果想坐稳教父的位置,图坦臣必须遵守埃斯特制定的规则,也必须承受从爸爸沦为叔叔的风险。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排斥用‘血亲’这两个字说事,因为这会动摇埃斯特成为教母的合法性。凭他对埃斯特的了解,伊顿今天提起‘血亲的爸爸’,埃斯特明天就会把他的妈妈和姐姐踢出集团的核心圈,后天开份报告来证明他和伊顿之间没有亲子关系,然后让罗萨莉亚的配偶成为教父。只需要叁天不到,方丹家族的姐妹就会顶替上昆西的缺位——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昆西对他的妇夫生活感到担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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