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她只能把话咽回去。

&esp;&esp;直到这时，她才真切看清梁弋。

&esp;&esp;男人比她想象的要高。

&esp;&esp;浴衣松松系着，肩背宽阔，腰身窄，线条锋利，面容在黄昏与阴影间半模糊——

&esp;&esp;整个人呈现一种不正经的散漫气，又有种让人很难忘掉的成熟。

&esp;&esp;他低头整理衣带时，橘色夕阳落在他侧脸，半垂的眼神懒倦，似是对任何事都不过三分兴趣。

&esp;&esp;榆暮看得略微出神。

&esp;&esp;梁弋转过头来，恰好对上她的视线。

&esp;&esp;那一瞬间的对视时间不长，却足够让她意识到自己失态。

&esp;&esp;还没来得及移开，梁弋已经笑了，眼角轻轻一弯。

&esp;&esp;“看什么？”

&esp;&esp;语气低，不坏心的揶揄。

&esp;&esp;榆暮愣了愣，没反应过来。

&esp;&esp;下一秒，梁弋稍稍俯身，指尖落在她脸颊边，极轻地一捏。

&esp;&esp;脸上的那一小团肉被他捏起，榆暮呼吸微微一滞，

&esp;&esp;榆暮脸上的热意一点点爬上来。

&esp;&esp;那点触感轻得几乎称不上冒犯，可偏偏在酒意未散、气息逼近的这一刻，显得格外真实。她呼吸微乱，视线一错开，就落在梁弋胸口那截被浴衣掀开的肌肤上，黑色纹身若隐若现。

&esp;&esp;“发什么呆？”他笑，嗓音含着点懒倦的哑意，“我脸上有花？”

&esp;&esp;榆暮被梁弋捏得脸发热，避开他的目光。

&esp;&esp;“没、没有。”她小声说。

&esp;&esp;梁弋盯着女孩难得的这副窘样，笑意一点点深下去。

&esp;&esp;“那看什么呢？”

&esp;&esp;榆暮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他那副模样晃神了。

&esp;&esp;……有点丢人。

&esp;&esp;梁弋看着她的样子，轻轻笑了，眼神往下一斜，从她侧脸掠到脖颈，又若无其事移回去。

&esp;&esp;梁弋问：“今天喝得不多吧？”

&esp;&esp;榆暮说：“很少。”

&esp;&esp;梁弋说：“看起来怎么像是醉了。”

&esp;&esp;榆暮声音低了下去：“……我没醉。”

&esp;&esp;好一会儿。

&esp;&esp;“嗯，没醉。”

&esp;&esp;“走吧，送你。”

&esp;&esp;“……”

&esp;&esp;“你能不能别笑了。”

&esp;&esp;于是，男人笑得更肆意了。

&esp;&esp;

&esp;&esp;两人一前一后，走到院内。

&esp;&esp;天色已经彻底黄下去，院中一树枫叶燃着残阳，影子铺在石板路上。空气里秋天的潮气，满地叶脉簌簌作响。

&esp;&esp;“榆暮，你这一脸的生人勿近，不像我听人提起的那个小姑娘。”

&esp;&esp;榆暮抬眼，有些意外地看着走在她前面的高大背影：“您还打听我？”

&esp;&esp;“合伙人托我仔细接回的人，好奇心难免。”

&esp;&esp;榆暮低下头，盯着脚下的石阶，脚尖轻轻碾过一片落叶。

&esp;&esp;“人会变。”她说。

&esp;&esp;“那这个改变够大。”

&esp;&esp;“是你想要的吗？”

&esp;&esp;榆暮被说得一时无言。

&esp;&esp;“现在呢？”梁弋问。

&esp;&esp;“现在不想要了。”

&esp;&esp;“真不想？”

&esp;&esp;“真不想。”

&esp;&esp;梁弋笑了笑，知道她在说谎。

&esp;&esp;又往前走了几步，到了那棵枫树下。枝影落在男人浴衣上，层层迭迭。

&esp;&esp;“榆暮。”他忽然叫她。

&esp;&esp;女孩抬头，“嗯？”

&esp;&esp;梁弋回身。

&esp;&esp;他的身影在暮色和榆暮之间，浴衣下摆随着步子微微荡开。

&esp;&esp;榆暮站定，看见梁弋眉骨被晚霞镀成淡金色。

&esp;&esp;“等下回真想出门了，告诉我。”他说。

&esp;&esp;榆暮愣了下。

&esp;&esp;“去哪？”

&esp;&esp;“哪儿都行。”梁弋说，“你总一个人闷着，不太好。”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风声翻过二人头顶，叶影摇晃，彼此的脸忽明忽暗。

&esp;&esp;梁弋问女孩：“你想去哪？”

&esp;&esp;女孩认真想了想，说：“去哪儿都行。”

&esp;&esp;榆暮给出了和梁弋同样的答案。